Patrick Cabral在马尼拉的家中建造了一座城市：这些建筑的蜂巢结构和尼帕棕榈茅草屋顶类似于菲律宾土著的bahay kubo房屋。逼真的照片展示了殖民前的菲律宾，这是Cabral在2023年使用生成式AI软件Stable Diffusion和Midjourney创建的。
对于这位最初专攻书法的多学科艺术家来说，人工智能（AI）和机器学习的最新技术为他的想法提供了新的媒介，也为他重新构想国家历史提供了一个平台。“我的实验旨在回答一个问题，即如果我们没有被殖民，建筑和时尚将如何演变，”他指的是菲律宾从1565年到1898年在西班牙统治下的时代，以及从1898年到1946年美国殖民和日本占领的各个时期。
近年来，东南亚的人工智能创造潜力不仅使像Cabral这样的艺术家受益，而且延伸到画廊和工作室的围墙之外。机器学习工具已被用于改善生计、促进医学进步以及探索身份和遗产。但即便如此，艺术界对版权和人类替代等问题的担忧也让一些人质疑人工智能竞赛是否加速得太快了。
人工智能竞赛的开始
人工智能作为艺术工具的首次使用是在1973年，当时英国出生的艺术家Harold Cohen首次推出了他的计算机程序AARON，能够生成基本的黑白图像。到1979年，AARON的作品在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SFMOMA）的展览中展出。AARON的算法是通过Cohen设计的代码行进行训练的，这些代码被输入到机械臂上，教它模仿绘图过程。
随着2000年代初深度学习的发展，人们开发的技术不仅能够复制照片，还可以根据训练数据生成自己的照片。这些都是高速生产的，与AARON不同，新的技术不需要机械臂来完成这项工作。
第一个这样的文本到图像程序AlignDRAW是由当时19岁的计算机科学家Elman Mansimov于2015年开发的。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出现了数个新的文本到图像生成器。与AARON的算法不同，现代AI图像生成器主要使用文本提示，并通过从在线现有图像中抓取数据来训练算法。例如2021年推出的DALL-E能够结合所学的概念来描绘抽象的想法，例如鳄梨椅。继2022年之后，Midjourney可以使用AI来捕捉和复制艺术家的特定风格。
但对于许多像Cabral这样的东南亚艺术家来说，他们使用这些项目很快就带来了一些文化挑战。“如果你用’竹屋’提示（人工智能算法），它会给你统计上流行的竹屋，但他们不了解区域概念，就像我所说的前殖民时期菲律宾的竹屋一样。”
根据Cabral的说法，互联网上缺乏对东南亚的真实描述，这意味着人工智能生成器无法准确描绘当地的服装、人物或建筑。他的实验凸显了视觉艺术中表现形式的稀缺性，以及这些人工智能工具的主要局限性之一。最终，他能够创建代码行，他可以直接输入到程序中，以训练他的人工智能来重现菲律宾的图案和风景。
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帮助改变人工智能艺术作品在以西方为中心的来源上训练的自我延续的循环，并帮助区域艺术家重新获得他们的叙事。“技术进步对区域艺术界来说特别有希望，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来自创意表达尚未获得全球认可的国家的人来说。”
印尼艺术家Rimbawan Gerilya也认为，人工智能技术探索后殖民文化的潜力可以帮助区域艺术家思考和挑战自己的历史，并提高他们的知名度。“他们可以使用生成式AI来重建他们的身份，使用他们的遗产作为参考，而不是从主流文化中借鉴来填补空白。”
人工智能进入主流
对于吉隆坡的摄影师Grey Chow来说，AI帮助他开辟了新的商业途径。他欢快、色彩缤纷的柯基犬在迷幻背景下微笑的图像，或者暴风云在杂乱的桌子上吐出闪电，都是通过文本提示生成的，他将这些提示输入到Midjourney软件中。
“使用AI，我每月能够生成一千多张图像。这为我开辟了额外的收入来源。”这位39岁的艺术家还开设了AI图像创作研讨会，教参与者如何选择最佳提示来优化图像创作并保持一致的风格。为期两天的工作坊费用为150令吉（31.77美元）。“AI通过降低艺术创作的门槛，使每个人都更容易获得和享受艺术创作，从而提供了显著的优势。”
该地区的画廊也在利用人工智能日益增长的可使用性。2023年9月，新加坡艺术博物馆推出了为期五个月的展览“人格证明”，探索艺术、身份和人工智能之间的相互作用。让策展人Duncan Bass印象深刻的不仅仅是“能够访问（人工智能）的人数……以及他们制作这些内容的速度”，而对于那些不使用它的人来说，这也是一个话题。
在展览的第一个周末，Bass带领公众参观了画廊。“在这些旅行结束时，我收到了70多岁或80多岁的游客关于人工智能感知的问题，我们是否应该考虑这些人工智能实体。对我来说，这是成功的标志。”
大约在同一时间，在新加披，艺术科学博物馆也将重点转向了人工智能。2023年8月至9月在博物馆举办的展览“以太笔记：从NFT到AI”的策展人Deborah Lim表示，该项目的主要成就之一是将AI艺术展示给新的观众，这样它就可以“不仅与那些直接参与技术和web3空间的人产生共鸣，但公众也是如此。”
对于新加坡艺术团体jo+kapi的成员Jo Ho来说，人工智能艺术生成的过程与人类的创造力过程相距不远，它只是加快了速度。“人工智能是在这个庞大的数据集上训练的，这个数据集基于我们的数据，我们生产的东西，我们创造的东西。它表达了你最终可能在200小时或2000小时内得到的东西，但它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做到这一点。”
与此同时，这些工具还可以产生新的视角。Ho还记得从动物骨骼数据集中训练人工智能算法。该计划能够利用这些信息来创造新的、奇幻的动物形式。
“我训练了数据集……但机器创造了新的形式……有惊喜的元素，这很有趣。”
她的合作者Kapilan Naidu也经历了该算法的意想不到的结果。
捕捉2022年袭击古巴和美国的飓风伊恩的影响的提示产生了无人机的视角，而不是人类艺术家本能选择的地面视角。但他仍然怀疑这是否是人工智能内在创造力的标志，至少目前是这样。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我认为现在说人工智能是故意创造的还为时过早。归根结底，如果你要削减所有技术，它仍然是一个统计引擎……根据训练数据集的先入为主的概念做出决定。”
超越艺术世界的人工智能
当艺术家们思考未来时，在新加坡裕廊社区医院灯火通明的病房里，人工智能正在回顾过去。
这家拥有400张床位的机构的一个团队去年启动了一项艺术治疗计划，使用人工智能工具帮助痴呆患者重现形成性事件。艺术治疗师Lee Sze-Chin和他的艺术团体Kronoscopes要求参与者回忆他们生活中的快乐时刻，并在小杯垫上画出这些场合的涂鸦。这些信息与患者与治疗师对话的信息一起被输入到Midjourney中，Midjourney将提示转化为记忆的详细视觉再现。
一位60多岁的参与者，他更愿意被称为C先生，他回忆起他九岁时在当地橡胶种植园帮助母亲的经历。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为人工智能生成的图像不仅与他的记忆非常相似，而且其主要人物“有点像我”。“我是……令人惊讶的是，由此产生的图像如何在一些患者中产生了相当本能的反应。”
将近一年过去了，这位艺术治疗师仍然热衷于人工智能如何彻底改变回忆疗法，这是一种利用记忆来刺激心理活动和改善幸福感的治疗形式。他表示，患者获得了新的认同感和自我价值感，并且能够与他们的艺术治疗师一起处理人工智能艺术作品所挖掘的情绪，无论这些情绪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而且，人工智能技术打破了以前阻碍那些运动技能或认知能力会限制他们使用传统技术的人的障碍。全球阿尔茨海默病和痴呆症协会联合会国际阿尔茨海默病协会估计，到2025年，东南亚将有523万人患有痴呆症。根据社会服务机构新加坡痴呆症协会的说法，回忆疗法可以促进积极的情绪并帮助当前的关系。
然而，尽管新加坡Solace Art Psychotherapy的艺术治疗师Buvenasvari Pragasam同意人工智能在重建记忆方面可以带来的有益突破，但她警告说，它能为患者做的事情是有限的。
“人工智能不会给客户带来他们在与物理艺术媒体（如粘土）互动时所体验到的感官和动觉体验，人工智能让任何人都能更轻松地将他们的想象力变为现实。（但是）在艺术治疗中，艺术治疗师观察来访者实际制作艺术品（没有技术帮助）是很重要的。完成的艺术品是次要的。”
人工智能在艺术领域的关注和挑战
关于创作过程以及幕后黑手的问题也引起了艺术界的担忧。
策展人Lim警告说，“随着人工智能等数字工具的使用，越来越难以将创造力或原创性归因于艺术家本身”。随着许多生成工具从现有艺术家的风格和作品中训练出来，一些业内人士开始担心创意人员将如何能够保护他们的身份和作品。
印度尼西亚莫纳什大学（Monash University）数据科学助理教授Risqi Saputra认为，人工智能复制艺术家风格的便利性对市场的原创性构成了威胁。“一个值得注意的例子是，即使是平庸的艺术家现在也可以使用风格转换技术将文森特·梵高的《星夜》的标志性风格应用到自己的绘画中。
2023年，一群美国艺术家对包括Midjourney、DeviantArt和Stability AI在内的几家AI生成器公司发起了第一次集体诉讼，指控这些公司侵犯版权。法官驳回了艺术家的许多主张，并指出三位艺术家中的两位显然从未在版权局注册过他们的争议作品。
“大多数国家仍在努力……了解并监管人工智能。”新加坡律师事务所Covenant Chambers副董事总经理Ronald Wong表示。
迈向AI的未来
虽然人工智能艺术的潮流正在兴起，但一些专家警告说，它并没有像炒作所暗示的那样加速。
“Sora是最著名的文本到视频模型之一，其生成的视频长度仍然不超过一分钟，”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教授兼人工智能研究所联合主任Bo An表示，“开发新技术，更准确地对用户提供的提示进行编码，以生成与用户提供的提示完全匹配的所需输出（例如）图像，以及长时间的视频，对于将人工智能模型应用于艺术领域非常重要。”
Risqi教授对未来的看法更加黯淡：“如果人工智能算法变得过于先进，它们就有可能完全取代人类艺术家。这可能会导致创意产业失去工作和机会。”
但对于Cabral和他前殖民时期的虚拟城市来说，向前看就是向后看。人工智能在该地区发生的事情让他想起了一个特定的西方历史时期，一个狂热的文化和艺术活动的时代，标志着15世纪和16世纪向现代性的过渡。“创造力的概念正在经历重大转变，我察觉到一种让人想起文艺复兴时期的转变——一个没有严格区分的时期。”
在这个新时代，一个人可以同时无缝地体现数学家和诗人的角色。
本文节选自外媒CNA文章《AI in Southeast Asia:Muse or menace?How artists in the region are grappling with new technologi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