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周，知名游戏引擎开发商Unity宣布调整其收费政策的消息，在全球游戏行业引发轩然大波，并迅速遭遇一些游戏开发商及独立游戏开发者的强烈谴责。
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9月12日Unity发布公告称，自2024年1月1日起，使用Unity引擎开发的游戏，如符合Unity规定的收入和下载量标准，则需根据新增安装次数向Unity每月支付额外的Unity Runtime费用。具体标准详见下图。
举个例子，游戏工作室A采用Unity个人版或Plus版开发游戏，如果其名为AAA的游戏在过去12个月收入达到20万美元以及下载量达到20万次，那么这款游戏在2024年1月1日之后的每次下载安装须为Unity支付0.20美元。我们假定游戏在2024年1月下载了1万次，那么这笔额外费用就是2000美元（约合14580元人民币）。
作为全球知名的游戏开发引擎，Unity在过去十多年中已成为大多数中小游戏开发商和个人游戏开发者的唯二之选——另一个选择是虚幻引擎（Unreal Engine）。而相对于虚幻，Unity的入门门槛更低，开发成本也更低。在最受欢迎的国产游戏之中，「王者荣耀」、「原神」、「明日方舟」均采用Unity进行开发。而在更为广阔的全球游戏市场，采用Unity开发的「精灵与萤火意志」、「空洞骑士」、「极乐迪斯科」等作品不仅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更赢得了无数的游戏大奖。
在我比较熟悉的VR游戏赛道，根据HTC VIVE此前的调查显示，超过七成的独立开发者均使用Unity开发VR游戏，而其中也不乏超级大作，比如「Beat Saber」、「SUPERHOT VR」和人见人爱的「VRChat」（严格来说它属于社交应用）。特别是对于支持用户自制内容的「VRChat」而言，其用户自制内容同样采用Unity进行制作。不夸张的说，Unity在XR内容生态的统治地位暂时无人可以挑战。
在今年6月举行的苹果WWDC大会期间，苹果在发布全新XR头显Vision Pro的同时也宣布了其与Unity的紧密合作。开发者通过Unity可以高效的开发原生Vision Pro应用并将之前开发的游戏移植到Vision Pro平台。Unity貌似已经成为苹果MR应用开发的首选，直至上周这则消息的发布……
在Unity Runtime费用新规发布之后，我们看到的分析及评论的态度大多趋于负面。一方面，这项政策对于游戏大厂的影响不大，而对于中小游戏开发商和个人游戏开发者来说，这笔费用毫无疑问的增加了他们的负担，特别是对于一些低价或免费的游戏来说，用户下载安装的费用可能已经超过了游戏售卖的收入。
另一方面，某些开发者还担心一些恶意下载的行为可能会让这种情况雪上加霜，特别是对于采用内购机制的免费游戏来说，大量的免费下载安装产生的Unity Runtime费用增加了开发商的成本，并极有可能进一步转嫁到玩家身上（开发商不得不提高内购项目的金额或比例）。
此外，除了费用本身，Unity跟踪各家游戏下载安装量的方式也颇具争议。在上周的官方说法中，Unity声称将通过自家的专有工具进行跟踪和统计，这种类似“黑箱”的操作让许多开发者不得不心存疑虑。开发工具之中是否存在后门程序、官方统计数据如何监管、此举是否会引发更多工具厂商竞相效仿，这些客观存在的担心与猜疑进而引发了来自开发商、开发者甚至是玩家的大量抵触情绪。
在我看来，在XR内容领域，Unity Runtime费用新规显然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首先，这项政策客观上增加了XR内容开发者的成本，在XR内容尚处于早期探索的阶段，成本的增加无疑意味着开发者的负担加重。
其次，伴随着用户更新换代自己的XR硬件设备，同一个用户账号购买的内容极有可能下载安装在不同的硬件上，比如用户从Quest 2升级到Quest Pro，或是由PICO 4升级到PICO 4 Pro，之前购买的游戏下载安装到新硬件上是一种常规操作，而由此产生的Unity Runtime费用自然也加重了开发者的负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一些精品XR内容往往需要多年时间的制作，其开发团队如果想要更换游戏引擎，需要付出巨大的时间、人力等方面的成本，由此产生的机会成本同样不可小觑。换引擎，很麻烦；不换引擎，万一以后又涨价了怎么办？这将是每一个开发团队的负责人和开发者都会产生焦虑的重要问题。
或许正是迫于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就在本文成稿的今天，Unity道歉了。官方在社交媒体平台X（原推特）表示，公司为上周二宣布的Runtime收费计划所造成的混乱和焦虑而道歉，公司正在倾听团队成员、社区、客户和合作伙伴的意见，将对原有计划做出改变，并在数日内发布最新消息。据传，Unity的管理层在周一举行内部全员大会，通报了管理层对收费政策调整的最新动作：对于营收超过100万美元的客户，Unity将会把Runtime费用限制在其收入的4%，并对达到收费阈值之前的游戏下载安装量不予收费，同时在数据获取方面，Unity将允许开发者自行提交相关数据。
无论如何，对于Unity这家在全球游戏行业特别是XR产业举足轻重的公司而言，这次全新的收费政策就是一场豪赌，它关系到成百上千的开发者的切身利益，甚至会影响XR内容生态的发展速度。我们希望Unity能做出符合自身长期利益并兼顾行业利益的理性选择，也会密切关注这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人在做，天在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